中国端砚(端砚+时钟,你见过没?)

圈圈笔记 68

珠宝是多种贵重饰物的统称,包括珍珠、宝石、翡翠、玛瑙、玉石、珊瑚等等。大部分是历代统治阶级用以装饰其骄奢淫佚生活的奢侈品,但制作珠宝的精湛工艺,充分显示了我国劳动人民的智慧和高度的艺术水平。根据历史的记载和考古发掘的实物证明,我国使用珠宝饰物和采集珠玉有悠久的历史。随着历史上中外交往的发展,外国珠宝如印度的宝石、缅甸的翡翠,日本和南洋的珊瑚等也有输入。

北京是辽、金、元、明、清各代的京都,为各朝宫廷所在,也是统治阶级的王公贵戚、达官显宦、富商大贾最为集中之地,他们对珠宝的需求极为广泛,社会上储藏和流通的珠宝相当丰富。我们今天看到定陵出土的玉带和凤冠上镶嵌的祖母绿、猫儿眼、玫瑰宝石、大珍珠等五光十色的珠宝,反映出明代珠宝品种的繁多和加工制作工艺的精湛。

由于北京在历史上的特殊地位,所以经营珠宝业的也较其他城市为多。我家先代即经营此业,我本人少时即在花市义盛斋玉局学徒,从事此业至今已60年,对北京珠宝业情况有一些了解。兹就记忆所及,将清末以来情况略作介绍,舛误之处容或不免,希识者指正。

北京的珠宝交易市场——青山居

清末光绪初年,在崇文门外花市迤东羊市口内路西有一家黄酒馆,字号为青山居,在它对面设有一家清茶馆,白天卖茶,午后至晚间说评书。当时经营珠宝玉器行业(时称红货行)的人住在这一带的较多,有些人每天早晨借饮早茶的时间顺便碰头讲讲交易,互通行情,逐渐形成珠宝业的交易市场。每天早晨至上午10时左右,成为约定俗成的交易时间。

我的祖父和族祖都经营红货行,但未设商店,他们常去外地如四川、东北等地采购珍珠玉器等物,在家中整理后,每天到青山居串货。长期住在客店里卖货,遇有买主人数较多时,把货物由窗口递出一件让大家看,看完一件再递出一件,看妥后议价成交,不让买主进屋。

稍后,有些人上市时在附近的上四条巷内设摊陈列商品,任人选购。这样,不但同业之间可互相串货,用户也可直接上市购买,交易更为便利。设摊者日益增多,连那些大的门市商店也带一部分货物来设摊。同时随着青山居市场的兴旺,在花市上中二、三、四条胡同内陆续开设了许多家内局(不设门市的商店),交易日益发展。

青山居的名声就传播开来,吸引了全国各省同业前来交易,甚至高丽(朝鲜)暹罗(泰国)等邻国客商也来了,青山居市场一时成为全国珠宝业的交易中心。从光绪中期到民国十几年(北伐以前)是青山居市场最繁荣的时期,也是北京珠宝业最兴旺的时期。

珠宝这类商品种类、质量、成色、规格多种多样,且有的真假杂糅,难于分辨,情况相当复杂,价格高低出入很大。青山居的交易,主要是同业之间互相串货,一件货在甲手中卖不上大价钱,到乙手中就可能涨十倍。同业之间串货不需现款,讲妥价钱即可拿去,转手卖出后再还帐。故经营这一行业有时不需资本。一块包袱就是资本。

在旧社会,人们把玉器行称为运气行,就是说,这一行业的生意全凭各找路子,碰运气。因此他们对自己的路子都保守秘密,互相封锁。交易采用袖中摸指头的暗码议价方法,不让第三者知道。遇有多数人争购一件商品时,就要一一握手议价,择其出价最高者成交,实际上等于暗码投标。当然,如果第一、二人出价符合卖方理想,也可就此成交,不再与其他人袖谈。

同业之间交易,如果买方一时输了眼力,买价过高,确有亏损可能,可通过协商酌减货价,名曰砸浆,这也是珠宝业内部的一项行规。

珠宝业的类型及其销售渠道

解放前北京珠宝业大部集中在前门外廊房头二、三条和崇文门外花市上中头、二、三、四条一带,营业规模大小不一。经营形式有门市、内局、行商、摊贩、个体连家铺、串街小贩等,另外还有玉器作坊和个体手工艺工人。总数大约七、八百户,从业人数不下一、二千人。其中回民约占70%。回、汉分别组织同业公会,回民的玉行同业公会设在廊房二条,会长为铁宝亭;汉民的玉行同业公会设在沙土园长春会馆,会长为李祝三。

前门外的门市商店是北京珠宝业的主要商店,一般资本较大,营业路子较宽;花市一带以内局、摊商为多。门市和内局有的独家经营、有的合伙,有的领东,都雇用职工,自数人至10余人不等。

珠宝业旧日统称红货行,其后各自发挥业务专长,逐渐出现了以经营某些品种为主的分工,经营方式和销售对象也各有不同。前门外一带共有门市、内局60余户,其中经营珠宝钻翠的有宝权号、义文斋、余宝斋、聚珍号等,德源典主营翠货,他们规模较大,销售对象是直接用户,主要是京、津两地的官僚、富户、买办、巨商等人。经营玉器摆件为主的有富德润、三义兴、兴源斋等,还有一些经营珠宝、玉器、首饰的其他商店,他们共同的销售对象为国际商人,购去出口。

廊房二条的聚源楼和花市一带内局德顺成、福顺成、聚昌源、福聚公等数十家,皆以经营珍珠为主。花市内局福盛公、双顺和、万聚兴等以经营翡翠为主。他们的销售对象较广泛,有本地同业、外地客商,还有外国客商。每年都有朝鲜客商来北京采购翠货,多住在抄手胡同旅店中,他们买翠烟咀、簪子(朝鲜式)、扁方等。

前门外取灯胡同和廊房二条的全兴盛、恒盛兴、三盛兴以经营珊瑚、珍珠为主,兼营翠白玉烟咀、烟壶、宝石、玉器等,销售对象为蒙古、西藏少数民族客商。雍和宫大街也有几家专做蒙藏生意,其中还有一孙某连家铺,不设门市,亦有学徒数人。这一类型商户都会说蒙古语,需有较大资本。

民国初年,花市四条开设了永顺成、天成号等七、八家洋庄商店,经营各种珠宝首饰,品种繁多,专以国际客商为营业对象,生意相当兴旺。外国人称花市四条为花街,名闻海外,后来这些商店多转移香港。

王府井大街的东安市场为北京后起的繁华商业中心,也是珠宝业较集中的地区之一。早在民国初年即有古亮吉和李雅轩在市场的畅观楼内设摊,其后畅观楼、丹桂商场、南花园及市场西正门都设有珠宝摊商数家,丹桂商场内并开设庆兴斋、佩珍厚等几家门市,最多时约近30户。其中李雅轩较有名,主要经营老洋古董,即老式西洋金银珐琅钟表、八音盒、恰克图烧兰银器,意大利名工艺品掇石,以及名贵的茶具,餐具等,兼营珠宝玉器。因其漫天要价,人称老虎摊。

东安市场的珠宝业者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销售对象。民国初年及北洋政府时代,顾客多为旧王府、旧官僚、军人、富户和国际人士;沦陷期间为日本人和伪官员;抗战胜利后美国人和其他国际人士来北平的很多,他们热爱中国工艺品,就成为主要销售对象,所以这一时期东安市场的珠宝业最为兴旺。同时,附近的北京饭店和六国饭店内原有三、四户珠宝商也增加到七、八户。东安市场及两饭店内经营珠宝业者有一特点,即都能在较短时间学会简单外语——日语、英语、俄语,便于对外国人做生意。

东交民巷有一家鲁麟洋行,原为德国人开设的拍卖行,后由中国人高某经营,专作抵押。有些巨室大户不肯公开出卖珠宝,怕丢面子,就拿到该洋行去押款,往往无力回赎,就被吃掉。该洋行成为吃大户的典型。其收入之货多卖与国际客商。

花市上四条有几家内局专到外埠采购翠玉饰物,经营小批发。其品种有翠玉镯子,帽花、帽福、发针(茉莉骨朵)、八仙祝寿人物、团鹤、团福寿字、长命百岁(以上均为帽饰)、翠锁、麻花针头,花坠、花挂件(挂在衣襟上的翠别针)等等。这些饰物都是用新材料制成的,均为普通成色,普通工艺,高档货很少。

原料由云南腾冲进口,大部转往广州加工制成各种饰物,云南当地所能加工一部分,但不如广东多。早年长江以北如华北,西北,东北各地所销翠玉饰物都是由广东运销北京,再由小批发内局批售各地,青山居市场便成为集散中心。花市上二条义顺兴,上四条德盛公、德义公等玉局,还有长巷二条禹文魁、井昆泉两户行商就是专营到广东采购作小批发的,此外还有南京玉商杨旭东常驻北京,在长巷二条设庄批发。

其中德义公一家经营尤有特色。该商系领东内局,资本不多,经理傅某,古某2人,职工10余人,进货分期付款,随进随销。进货后经过整理,按质分类,加以装璜包装,如玉镯加上袱子,耳环钉上通草板,戒指、马蹬(平面戒指如马蹬形,故名)装上玻璃盒等,就使货物更加出色,平添身价。销售对象是外地来京采购的客商。

那时花市有几家大型客店,如全盛店、同丰栈等经营住着北方各省来京采购绢花、翠货的客商,德义公每天上下午都派职工到各客店向客商兜售翠货,生意甚好。

北京有一些专门从事珠宝玉器加工生产的玉器作坊和个体手工艺工人。以制做玉器摆件为主,绝大部分代内局加工,少数自售。早年牛街有一寿面刘,以做烟壶闻名,烟壶两耳称为寿面,故有寿面刘之称。技艺甚精,收徒弟十八人,后来的玉工多为他直接间接传授的。民国初年有作坊七、八家,以廊房三条刘启珍所设宝珍斋,廊房二条梁幼麟所设荣兴斋和炭儿胡同高姓作坊规模较大,皆有工人学徒数十人。

各玉器作坊的掌柜或师傅都有较高技艺水平,即能设计,又能上凳作活。全业从事这种加工的人数也不下数百人,其中不乏能工巧匠,能创作出精湛的工艺品。我的先父就是一位能自行设计自行加工的个体户。但珠宝饰物是手工艺品,制作费时,创造一件重要作品往往需几年时间,工费特多,非资本雄厚的大珠宝商养不起他们。

号称翡翠大王的德源兴老板铁宝亭就长年养着两位玉工高手,给他设计制作了不少精品。如铁宝亭买到一块玉料,绝大部分为白色,只有一点翠色,玉工因材设计制成一棵玉白菜,上面立一翠蝈蝈,妙合自然,栩栩如生,成为稀世珍品。又如有一翠料做成翠镯,成色极佳,但间有疵点,大为减色。玉工为之剔除疵点,做成麻花镯,不但完美无瑕,而且式样革新更为灵巧。

闻此镯在30年代以4万元高价卖与上海杜月笙之妻,杜妻又转送宋美龄。玉工还给铁宝亭制成一件碧玉宝塔,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宋哲元动员铁宝亭送法国博览会展览,保证如有损坏丢失赔偿30万元,铁才送去参加展览,博得很高声誉。又,上面所说廊房二条荣兴斋的梁幼麟善制假汉玉,可以乱真,虽内行亦难分辨,因而致富,家中有汽车两辆。

北京的金店、银楼也经营珠宝。清末民初,东四北大街宝源金店、护国寺街宝华楼金店(后在劝业场设有分号)、前门外志成楼金店以及后期的三阳、开泰、宝聚祥、天宝等金店皆兼营珠宝。其中宝源、宝华楼两家规模较大,镶嵌首饰以工艺精湛闻名,承应满汉官员富户的需求,极受赞赏。银楼通称首饰桌子,同业行话称为揉儿铺,设于东四、西四、鼓楼等大街临近富庶居民区的地方,门前挂牌收购金银首饰珠宝玉器。

此外,前门外有一帮珠宝纤客。有一老人云某及纪、常、马、王各姓,都是回民。他们每天聚集在廊房头条门框胡同口一带,口中叫买玉器,遇有到前门外卖珠宝的人,就上前拦住,领到茶馆,包揽代卖。一人陪坐作质,其他人就拿着东西到珠宝店或金店交售,从中收取佣金。这些人只要有一人遇到卖主,其他人就上前搭话,分一份佣金。那里凡到前门外去卖珠宝古玩的人大都不免要受到他们的包围,但他们熟悉行情,也可给卖主提供一些帮助。

珠宝业的几种经营方式

珠宝业除上述在青山居市场串货、门市销售、内局批发外,还有以下几种经营方式:

1.上门兜售。珠宝是奢侈品,在旧中国珠宝业的主要服务对象是那些统治阶级的阔老,因此结交王公贵胄、官僚富户,上门兜售,是珠宝商人的传统经营方式。早在清代即有珠宝商人串朝房之事。有一些结识王公大臣的珠宝商人,能通过各种关系取得进出紫禁城的腰牌(通行证),每天早晨凭腰牌带货样进入紫禁城,到朝房内,利用官员们等候朝见的时间兜售珠宝。这类商品多为朝珠、顶珠、扳指、翎管、带扣、带龙勾及女用饰品翠镯、簪、环、扁方、戒指等。

官员们选妥货物,下朝后送到府邸成交。在封建王朝时代,宫禁之地警卫何等森严,竟也成为珠宝商人的销货场所,可见其神通广大!我曾见过这种腰牌,系以牙或木制成,长方形,上书满汉文各一行,意为准予通行。

入民国后,一些珠宝业大户结交军阀、官僚、富商、买办,给他们物色高档珠宝。这些人挥金如土,只要投其所好,不吝一掷千金。不过,这类交易各有门路,互相保密,绝不公开。有的珠宝店与大官僚建立了经济联系,如廊房二条的宝权号就有徐世昌弟弟的股份。在旧社会,珠宝商人结交权贵也是为了寻求靠山,免受军警地痞的欺负敲诈。

有的珠宝商利用人们认为高门出珍品的心理,勾结大宅门的门房下人卖假珠宝骗人。其方法是事先将假货放置某府门房,对买主说已在某府物色到某一珍品,但不让拿出来,须到该府看货,领到府邸门房,看货后,门房下人即假托府主意旨索价若干,然后由珠宝商从中撮合,议价成交。因为在这种场合,府邸主人是一般不肯亲自出面卖东西的,所以买主也就深信不疑,殊不知已吃亏受骗。珠宝商即可与门房共同分肥,其实府邸主人根本不知此事。

2.下街串巷叫卖。是珠宝业小商贩的经营方式之一。他们手持货色,沿街叫卖翡翠玉器,其货物以普通饰品为多,没有高档货,营业对象是一般市民。遇有顾客要高档货时,他们就向同业串货或借用。

3.赶庙会。农历每旬四、五日为白塔寺庙会日期,七、八日为护国寺庙会日期,九、十日为隆福寺庙会日期。有一部分珠宝业者按日期轮流到各庙会设摊陈列货物出售。还有的在前门外劝业场、第一楼、宾宴楼等公共场所设摊售货。

4.一年一度的厂甸、火神庙集市,是珠宝业的一次重要销货时节。厂甸是北京农历年(春节)期间传统的游乐场所,每年正月初一至十六日,东西琉璃厂、南北新华街、海王村公园一带,游人云集,百货杂陈,非常热闹。食品、玩具、手工艺品、图书、文玩、珠宝玉器等行业都来展出商品,供人选购。珠宝业货摊集中在东琉璃厂东口路北火神庙内(即今文化宫地址),鳞次栉比,列摊展销。

最初,各户自行用绳索拉布篷,在篷下设摊。约在1920年火神庙重修,当时的地段主管人员袁德亮主持在庙内添建罩棚,规定设摊户必须交纳银元五十元,此后每年始得保持固定摊位。有些资金少的户为了保持摊位使用权,宁可借贷也要交费。此后几年,每年节期营业更加兴旺,特别是奉系军阀统治时期,厂甸节日火神庙集市最为繁荣,一些军人、官僚、富户都来逛厂甸,争购高档珠宝。

珠宝业大户也都来厂甸展出高档商品,互相比美,极一时之盛。国都南迁之后,逐渐衰落,至七七事变,日寇侵占北平,厂甸的节日集市就归于消歇了,其后亦未能恢复旧观。

珠宝业的货物来源

珠宝业的货源来自多种渠道。一部分是新产品,如上文所述玉器作坊加工制作及花市内局和长巷二条行商由广东采购翠货即是。但大部分珠宝是旧货,主要来自北京当地的用户。也有一小部分贩自外地和来自出土。这些旧货多次易手,在社会上辗转流通,就是珠宝业的主要货源。其具体来源有以下几方面:

1.自己门市收购。珠宝店和金店门市都经营收购业务,门市收购的货都是经过自己挑选适合需要的货,为珠宝业的重要货源。除门市坐收外,还派人到外地采购。有些珠宝店还通过各种关系向那些旧日王公仕宦之家搜求货源。这些人家不事生产,坐吃山空,家境败落,后只能依靠典卖度日,一般是先卖细软,后卖房产,开始时还往往不肯公开出卖,怕丢面子。

这就要打通关系,取得信任,便可以较低价钱挖掘出珍品来。所以,珠宝商人结交大宅门的佣人,以多付底子钱(佣金)打通佣人关系。就能扩展营业门路,既便于寻求能出善价的顾客以推销货物,也便于以低价挖掘高档货源。

2.当铺一年一度的封当。解放前北京内外城有当铺40余家,如西城的西恒肇、北恒肇、锣鼓巷的万庆当,东城的义聚当,外城柳巷子的万年当,五道庙的天元当,珠市口的天成当,崇外的蚨源当等都是较有名的当铺。它们每年都有逾期不赎的物品,例于春季清理一次,变价处理以回收资金,名为封货。购买此项封货也是珠宝业的一项重要货源。

封当的办法是:几家有关系的联号当铺联合在一家当铺举行。将处理物品分类编号造册,连同请帖分送有关行业(估衣、珠宝、古玩等业)商号,邀请前来看货,定期封当(即投标)。在封当前十天内当铺将物品按编号陈列,供客户观看估价,被邀客户即在商品册上就愿购之商品按编号填写自己所出价格,然后将册封好交当铺主管人。看货期满,当铺即拆封开标,逐笔核算,以出价最高者为中标,在5天至7天内分别通知中标人交款取货。

珠宝业投购的物品为:珍珠、翡翠、玉器、端砚、珐琅、钟表、图章等等。货物的高低与当铺所在地点有关。北京俗称东富西贵,就是说东城多富户、巨商,西城多王府、官宦,这些邸宅出来的东西大都是高档品,因此内城当铺所处理的封当商品高档货较多,其中不乏名贵珍品。外城则为商业区和普通居民区,所出物品多为一般饰物和手工艺品等,好货较少。

封当采取密封方法是有关行业共同遵行的传统行规,旨在高价优先,避免争议,比较公平合理。但有的当铺存在走后门的不正之风,在开封计算尚未通知之前,将好货让亲友或关系户私自加价留购,这种行为称为扒封,往往引起争执。

3.揉儿铺和挂货屋子的收购。揉儿铺即银楼,收购珠宝已见上文。在北京的内外城还有许多古董店,行话称为挂货屋子,经营各种古物杂项,品种繁多,也兼收珠宝玉器。挂货屋子多设在邻近故宫和邻近旧官宦居住区的地方,较大户有内城的纯古斋,奇匋山房、聚宝源和前门大街的双和盛等。揉儿铺和挂货屋子收购的商品大部分通过市场售与珠宝业和蒙藏少数民族,也是珠宝业的经常性货源之一。

4.打鼓小贩串街收购旧货,有时也能收得一些珠宝类商品售与珠宝业。

此外,1928年孙殿英盗发清东陵事件,为北京珠宝业提供了一次购进大批珍宝的绝好机会。盗发东陵,除孙殿英本人掠得大量最珍贵的珠宝外,他的部下官兵也抢到不少珠宝,都是民间鲜见的珍品。当时北京的珠宝商特别是那些资本雄厚的大户,闻讯都纷纷挈巨款奔赴京东,及时地捞得一大批珍品,据说有大圆珍珠、大宝石、高级翡翠等,每一件都价值累万,这些人都发了大财。

不过,此事当事者皆讳莫如深,详情外人无从知晓,事后,有些户为此被捕吃官司,如廊房二条的义文斋即因而倾家荡产。还有一家专营古铜的通古斋也被捕了。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主要的销赃者,只因他们与官方无关系,没有后台靠山,才被当成替罪羊罢了。据闻,这批盗陵珠宝到六十年代尚有流至河北蔚县者。

珠宝业的收购工作

经营珠宝业,收购是一个关键环节,有的商店经理自己亲自把关,一般都由具有丰富业务知识和经验的人员担任此项工作。首先必须有鉴别真伪的眼力,不收赝品。因珠宝价值昂贵,有些人专做假货,以假充真,或以次充好,欺蒙取利。如珍珠有苏州用玻璃体加银粉造成的假珍珠。

翡翠伪品尤多,有的以琉璃料子冒充,易于辨别;有的是真翠料,但做了假色,即借高温将绿色沁入石里,然后打腊,称为炝绿,其硬度无问题,但其色彩不正,不耐高酸,日光曝晒日久褪色;又有用调和漆作假色的,缺乏纹理,且可刮掉;云南硬玉与翡翠亦颇形似,但硬度不够。

红兰宝石有广东烧料仿制品,名曰宝烧;民国初年外国人用高温高压制出人造宝石,名炉宾石(译名),其硬度与真宝石相同也是摩氏九度,点水也能立起,但其颜色有差别,纹理不同。天然宝石纹理呈均匀的三角形或蛛网状,有闪光,人造的纹理呈螺旋状,无闪光。钻石硬度最高。为摩氏十度,首饰钻石必须无杂质,透明度高,番头(棱角)为五七角度,反射光强,其有杂质者用作工业钻石。

假钻石最早用铸造玻璃(非炭结晶),称为锡兰钻;后又用水晶石加工,称为水钻,反射光率均较差,近年有德国制造人工钻石,名锆石系用高温高压制成的白晶体,车出番头,与真钻完全相同,反光率也可与真钻媲美,但真钻系天然生成,不免多少含有杂质,锆石则极端纯净,其硬度为摩氏九度,比真钻稍低,以真钻刻划即现伤痕,又其比重较大,每克拉比真钻重克。

珊瑚过去价高,也有伪造的,珊瑚为腔肠动物珊瑚虫的骨骸结合而成,有顺丝纹理,最怕酸碱侵蚀。假珊瑚也有多种:有一种是日本烧料外挂珊瑚釉的;另有一种是纯化学赛珞珞的(清末即有);还有一种广东伪品是用玉米面包铅珠制成(加铅珠是为了增加重量,使之与真珊瑚重量相仿),外涂珊瑚漆皮,做成纹理,时间一久,玉米面收缩,就出现裂痕;也有用软质滑石或牛骨刻成珠子,沁以红色,冒充珊瑚珠。

假汉玉则以普通白玉用镪水浸蚀,然后埋入土中,经相当时间取出,其色泽斑痕与出土之真汉玉无异,虽内行亦难辨别。这些,在收购时就必须仔细观察,以免上当受骗。

其次,必须能辨别商品的质量高低,成色优劣。如缅甸的翡翠、锡兰的猫儿眼,巴基斯坦的祖母绿,阿富汗的青金石,巴西的碧玺,意大利、日本的珊瑚,皆为质量最佳者,但其成色每件都有不同。又如珍珠以滚圆者为上品,俗称七分珠,八分宝,就是说,圆珠重八分以上的即为稀世珍宝。我经营珠宝六十年,还未曾见过这样的珍珠,大珍珠几钱重的我见过,但非滚圆,可见成色好坏,对珠宝价值起决定作用。

收购山料以卵石质量较佳,须懂得石质结构规律,打开一点石皮,即能根据纹理判断内部成色如何,适于制做何种成品。

珠宝是一种供人玩赏的装饰品和艺术品,以稀为贵。虽然有的也有实用价值,如珍珠可以入药,钻石有工业用途,但它们所以名贵还是由于人们爱好。珍珠以滚圆为贵,就是因为在天然生殖条件下,蚌珠受各种外界刺激,极难长成滚圆的缘故。过去珍珠价值很高,一颗大圆珠值银几万两,自日本实行人工养殖珍珠,人工投核,控制成长,产量增多,且易得圆珠珍珠价格就下落了,人们也不再以珍珠为贵重饰物。

珠宝的价值既然决定于人们的爱好,社会习尚的改变就会使某种珠宝价值发生很大变化。如清朝时,封建统治阶级所用朝珠、顶子、翎管、带勾等,不同爵位、品级穿戴何种质料、颜色都有严格制度,那些名贵的质料、色彩价值很高,一个带勾价值上千两,后来价值下落,到宣统时只值几十元,入民国后就无人过问了。

又如清朝四品官的顶子用青金石,当时价值很高,后来也不值钱了。不但随着朝代更改有此变化,即在一短时期内也会有很大变化。如同治、光绪年间官员们所佩碧玺尚浅红色,有所谓双桃红胭脂水等名目,争相购求,价极贵,一块值银上千两,至光绪帝、慈禧太后去世,国丧期间禁用红色,从此价值一落千丈,再也未能恢复。

也有一些珠宝受国际市场影响,或因人们审美观点改变,近年价值比历史上贵得多,如钻石、翡翠等即是,清代一串翡翠朝珠不过值银数十两或几百两,现在如果把它剖开用以镶嵌首饰价值当以十万计了。由此可见,珠宝业的收购业务,不但须掌握本业商品知识,熟悉市场情况,(包括国际市场行情),还须了解社会时尚的变化趋势,才能改进适时对路的商品,而不至造成背时滞销。

典型户简介

解放前北京珠宝业户数甚多,不及备述,兹择其有代表性的三户,作一简单介绍。

1.德源兴地址前门外廊房二条,经理铁宝亭,回族,人称铁巴(巴为回语尊称,犹如汉语称爷),外号翡翠大王,亦称铁百万,是北京珠宝业中首屈一指的大户。该店为铁宝亭独资经营,以经营翡翠为主,兼营其他品种。铁宝亭的父亲老铁巴即经营此业,铁宝亭继承父业,但发家致富却是他一手搞成的。他早年外出到各省采购旧货。有丰富的业务知识和较高的眼力。

七七事变前,有一次上海有几大块翠货石料出卖,索价很高,但能否破出质量高、成色好的材料来,并无把握,同业欲购者都观望犹豫,铁宝亭一眼看准,就花了32万元买了下来,结果剖开成色很好,加工制成74件成品,赚了大钱。他的经营思想是:货正无忧,货高价出头。从不进低档货,所售珠宝以质高价昂闻名。每件商品价格皆以万千计。

这正投合了那些穷奢极侈的阔佬们的喜好,他的顾客多为官僚、富商,买办和外国人。事变前他的碧玉塔参加过法国博览会。在日寇侵华期间,他时常出入扶桑馆(日本大旅馆,在东单),兜售珠宝。他还带着几件精工制做的大型摆件翡翠人等到日本名古屋参加博览会。

铁宝亭为了得到最好的成品,不惜以优厚待遇长年养着技艺高超的玉工父子二人,为他设计加工。在营业上一切进销活动都亲自经手,从不假手他人。营业规模虽大,所用职工不多,只有三、四人,他对职工给以较优待遇,并照顾其家庭生活,以笼络人心。如有一崔姓职工跟他多年,甚为亲信,铁宝亭给他购置两所房子。

但在业务方面从不向职工传授经验诀窍绝不培养敌手,因而他的职工都没有独立经营的能力。有一职工金玉祥从德源兴出号,领天津泰兴洋行买办靳某的东股5000元自营珠宝店,不到4年,即因经营不善而亏损倒闭了。

铁宝亭身为百万富翁,在做生意上舍得投资,生活却十分俭朴。他长年穿一件兰布大衫,每天早晨由前门到青山居市场,都是徒步行走,从不乘车。袖口里揣着两个烧饼做早点。到上海办事,自带黄酱,在旅馆中自行起伙,不在外边买饭吃。他为人和气,到青山居上市时,见了同业的小徒弟也要打招呼,从不得罪人。

他也肯捐资办点公益善举,如向学校和慈善事业捐款,因此人缘较好。在旧社会,就减少一些树大招风的危险。但在日伪统治时期还是被大汉奸金碧辉敲过一次竹杠。

2.聚昌源地址花市上四条,经理郭秀生,汉族,是一家有股东的内局,以经营珍珠钻石为主。该店经营特点是营业灵活,路子较宽,多进多销,销售对象多为外地客商。郭秀生善于用人,有职工10余人(先后共有职工30余人)。学徒3年期满后定工资,满5年后能力强成绩好的职工可吃人力股,每年年终分红一次。该店注重对职工传授业务知识,培养业务能力,并大胆使用。

由于人力股调动了职工的积极性,营业日趋发达。日本投降后到解放前一段时间最为兴旺,积累甚厚。解放前夕歇业时,职工吃股份者每人分几十两珍珠和十几条黄金。该店有不少老职工先后出店自营,如职工刘某出号在廊房二条开设德昌厚即其一例。该店为珠宝业培养了不少后继人才,到公私合营时,从事这一行业的工商业者和职工有不少是郭秀生的门生。

3.义盛斋地址花市上四条,经理李润田,回族,独资经营。其营业方式不设固定门市,父子3人,雇用职工学徒七、八人,分头在劝业场、宾宴楼、第一楼设常摊售货,并轮流到白塔寺、护国寺和隆福寺赶庙会,在隆福寺租房一间供售货之用。所售皆一般旧货。李润田有乐善好施的名声,冬季常买旧衣救济贫民,故人缘较好。解放后将商店财产由子侄辈分开,化整为零,每家皆不足2000元,所以没有定为资本家。

以上是北京珠宝业的一些历史情况。北京解放前后,由于社会性质发生了根本变化,一个时期珠宝业曾出现营业萧条现象,加以珠宝业者当时尚不理解党的政策,心存顾虑,门市和内局纷纷结束,有的转业,有的还乡,有的转移国外,继续经营者也都缩小规模,成为摊商。解放初期在青山居市场举办摊商登记,计六百余户。

在党的领导和教育下,经过自我改造,逐渐端正了为人民服务的经营方向。在1956年私营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高潮中,全行业欢欣鼓舞地参加了公私合营。接着从业人员按行业归口,进入国营企业特种工艺品进出口公司,为发展我国出口贸易而努力。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中央实行对外开放、对内搞活经济的正确政策,对外贸易和旅游业蓬勃开展,新的工艺品销售点大量设立,为原珠宝业者展现了更加广阔的天地。我虽已年老退休,仍愿为实现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而贡献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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