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趁老师写黑板的时候吹起了口哨,老师转过身来,面对全班学生,微笑地问道:刚才是谁吹的口哨?如果承认错误,我不会批评你的。教室里鸦雀无声,这时候,一个学生站起来,说到:陈老师,刚才是我吹的口哨,我错了。陈老师没有生气,他竟然说:嗯,很好,我不仅不批评你,我还要表扬你,因为你勇于承认错误,是一个勇敢的男子汉。学生羞愧地底下头,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以后在课堂上,这样的调皮学生还是不少,但是,老师从来没有发火,用耐心和爱心,来化解矛盾。我记得那时候是初中一、二年级。陈老师是教数学的老师,他大概充分理解青春期的孩子调皮捣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有一次搞年级数学比赛,第二天老师通知我去办公室,指着试卷上的几道题当场考我,我都回答正确了。接着,陈老师笑眯眯地对我说:看来你不是蒙对的。我一看试卷我竟然考了120分——满分。老师没有说更多的话,只是说让我继续努力。第二天开表彰大会,我才知道我是年级第一名,得的奖品就是一些学习用品。陈老师教会了我什么是戒骄戒躁。我记得有一次家长会,陈老师告诉我爸爸说:没必要学太难的数学题,学会书本上的知识就很好了。我代表学校参加过数学比赛,没有得奖。很正常,因为我们没有天天题海战术,老师只是让我们去见识一下,并不想把我们培养成做题家。这是我们的幸运。陈老师不需要我们来给他添光增彩。他认为我们快乐学习,对数学保持兴趣远远大于分数名次和过度学习。
陈老师上课总是笑眯眯的,在即将退休的最后两年教我们这群初中生,我对数学产生了莫名的好感,因为从没有大量的习题需要做,我学得很轻松。好像迫于学校的压力,我们在暑假也有过几天数学培训,无非是为了参加区里的数学竞赛,陈老师并不热衷,没有给我们几个参赛选手任何压力,所以我们比赛成绩平平,名落孙山。那时候好像很多学校已经开始了选拔人才高强度地集训奥数了。幸亏我们没有那些经历,也幸亏陈老师不热衷出人头地。
之所以家长和学校对陈老师抱以热切的希望,是因为陈老师毕业于西南联大,和杨振宁当过同学。高材生,有水平,大家寄予厚望。但是陈老师能够顶住压力,提出自己的想法是何等不容易。也许直到今天减压减负的口号下才会有人理解他的真知灼见。教育要顺其自然,不要拔苗助长。由于他的特立独行,也导致他很早就退休了。他虽然只教了我两年数学,但是我记忆终身,也受益终身。我的中考和高考成绩都是数学最好。
初中毕业后,每每和初中同学聚会,大家往往会想念陈老师,但是,因为各种忙碌和琐事缠身,我们几个初中同学大学毕业才想起来去看望陈老师,我们四处打听,原来,陈老师清贫一生,一辈子都住在学校里面。那一次我们为了等陈老师回家,等了两个多小时,原来他打麻将去了,见到我们时,精神矍铄,八十岁的老人,仍然耳聪目明。我们请他去酒店吃饭,陈老师欣然前往。饭桌上大家谈笑风生。
我们相约去看他,又过了若干年以后。再次见到他,是在他的外孙女家,和他女儿外孙女全家住在一起,四代同堂,其乐融融。我们在他家的客厅里交谈了一个多小时,他给我们讲西南联大的校园生活,顶着飞机炸弹上课,和电影里面描述得一模一样。96岁的老人思维清晰,没有任何身体疾病。
昨天几个同学又提议去看望陈老师,却惊悉老人已经去世了,去年7月2日,101岁,睡梦中离开人世,寿终正寝。一方面我们感到悲痛悔恨,没有及时去看望他老人家,另一方面也庆幸听说老人走得很安详,躲过了去年的疫情开放,避免了可能感染后的痛苦。
陈家怡老师,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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