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这个词在今天日常交流中常被用作贬义词,这其实是从Abnormal这个心理学概念变化来的。这个英文单词是由Normal(正常的)+表示反义的前缀ab构成的,它包含两个主要含义:异样的、反常的,还有变态的、畸形的。
不过Abnormal这个词不论哪种解释,都是个中性词。即使用来对译它的汉语词变态的本来意义指的是事物变化的状态,也是中性词。但为什么变态一词在现代日常生活的语境中,生出了很明显的贬义色彩呢?
这个词的含义都是围绕反常这层意思的,如果用在形容事物,就意味着不可控,如果用在人身上,则意味着不合群。人类作为一种群居动物,不合群则意味着生存危机。
曾经有人探讨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越是有权势的人,就越爱用说谎来掩盖自己的错误。有一种说法,就是从合群这一点来考量的。诚然,人人都懂得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的道理,不论身处什么样的社会地位,都一定有犯错的概率。但一个人会不会坦然接受自己的错误本身,取决于他所在的群体如何接受他犯错这件事。
那么,有观点认为,权势大的人会被大众认为是强者,并被和他同样有权势的人监督着,所以他就会竭尽所能地维护自己的强者形象。而一旦他犯了错,尤其是这个错误会影响强者形象的时候,和他权势对等的竞争者,就会借此把他排除出强者的队伍,而不容许他改正错误继续保有权势。那么,犯错者就只能想尽办法用谎言去掩盖。
其实这点也不仅仅体现在权势者的圈子里,很多群体都会有这类问题——就是假如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承受的代价不是改正错误本身就可以,而是被排除出群体之外。这点在古时候的宗教环境和大宗族环境下,体现的尤为明显。这是人类保护群体利益的一种本能。
但到了现代社会,人们的生活日趋原子化,个体的意义被极大地凸显出来的环境下,变态这个表示反常意味的词语被上升到不像正常人的程度,于是也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詈词。
那么,如何证明我不是变态呢?
曾经一部经典贺岁片《大腕》,结尾处葛优饰演的角色,就用一个冷笑话在精神病院演示了一下如何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的桥段。
一家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太多,院长决定从病人中挑选病症轻、比较清醒的人协助医护人员管理。于是,院长带领选拔的人来到一楼,指了指手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苹果一个病人答道。干什么用啊?能吃好,你就是一楼的楼长。然后,院长他们又来到二楼,问我手里这个是什么啊?香蕉有病人答。干什么用啊?吃的好,你做二楼楼长。
接着,他们来到三楼,院长拿出……(葛优问面前会诊的医生们)有个东西带个大喇叭,摇一摇会出声的叫什么来着?其中一个医生随口答道留声机。葛优说那你就三楼楼长。
(电影《大腕》片段)
这个段子提供了一种解构式解决方案——告诉别人我的不正常是有意为之,通过消解不正常的印象,来证明自己正常。
陀思妥耶夫斯基有句名言,人们不能用禁闭自己的邻人来确认自己神志健全。这里的禁闭自己的邻人大致是说人们把Abnormal的人禁闭起来,来彰显我的Normal。
(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
打个比方,假如一栋大楼里住着100个居民,都没有破坏公德,给他人造成困扰的行为。只不过,其中有一个人高位截瘫,只能坐在轮椅上。其他的99个人是应该把他关在屋子里不准他出来,还是为了他一个人,把这栋大楼改造成适合轮椅活动的环境?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不涉及什么社会福利之类的话题。假如说,这栋房子住的100个人中,有一个是变性人,其他99人又当如何?或者是其中一个是男人婆、娘娘腔、异装癖、侏儒,其他99人又当如何?
所以,这种情况下,那个可能被定义为Abnormal的人,又当如何?更何况,广义上来讲,在一个群体中,每个人身上恐怕都或多或少地,有相对大多数所谓Normal人而言Abnormal的点。
还是这栋大楼,如果99个人都讨厌辣椒,其中一个人酷爱吃辣。有一天楼下多了一个卖辣椒的菜摊,99个人要不要联合赶他走呢?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设模型,目的是想说,任何人都可能在某个群体里、在某个现实条件下成为少数,成为Abnormal,甚至被看做变态。
那么,我们又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变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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