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闪光的她秋风吹过身旁，已经有了一丝丝的凉意，我不得不跟紧年迈的妈妈，她自顾自的走着，为了一件小事生着老爸的闷气！是不是老年人都是这样？妈妈扬言不再回家，嘴里不停的数落着爸爸的不是，抱怨着和老爸一起苦了一辈子，却舍不得吃一个鸡蛋的岁月。
陪母亲于衡阳市石鼓区来雁塔景区
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在那个八十年代的日子里，原衡阳拖拉机厂的职工家家都一样，看着孔雀牌黑白电视，吹着头顶呼呼作响的钻石牌吊扇。即使是这样朴素的电器，也是父母省吃俭用攒钱置办。虽然说不上清贫，但也绝不是富足。而我们兄弟俩要吃长饭，父母亲就更舍不得吃喝了。
每次煮饭的时候妈妈会在米里面放三个鸡蛋，除了她自己以外，爸爸和我还有弟弟，可以在吃饭之前，各自得到一个用米饭煮出来的鸡蛋，味道格外的不同。香喷喷的蛋白是我的最爱，夹杂着米饭的味道，而粉粉的蛋黄我不喜欢吃，几乎每次都想塞给老爸分担。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去在意过妈妈想不想吃或不吃鸡蛋的原因，她总说那是不好吃的东西。
时光荏苒，三十年后的今天，在这个秋后的傍晚，妈妈大声质问着尾随其后的我，为什么总是跟着她？知不知道那么些年，她为什么不吃鸡蛋？我知道她在借题发挥的往我身上撒气，老爸的气她没有地方出，我成了妈妈的出气筒。除了如影随形地跟着，我选择了沉默不语。
那天我也是这样跟在老妈的背后
妈妈说，她一天可以省一个鸡蛋，一个月可以省下三十个，可以给我们吃十天。米饭里煮的鸡蛋非常香，直到现在妈妈才说她也想吃，她天天馋得直流口水，却监督着我们把鸡蛋吃完。唉！说得我心中五味杂陈，脑海里浮现了儿时的场景，剥开的鸡蛋蒸腾出诱人的香气，妈妈在旁边似乎是满不在乎地催促着吃鸡蛋。记不清弟弟是怎么吃的，我只记得蛋白的味道，香！真的，妈妈只是说她不喜欢吃鸡蛋，却要我们赶紧趁热吃完。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飞舞的落叶打在了脸上。起风的季节象妈妈的心情，我尾随在起风的季节里。凋零枯黄的梧桐树叶卷曲的象妈妈的脊背，我突然觉得妈妈更老了，鬓发渐如雪，步履渐蹒跚。不是我错过了鸡蛋黄的营养，而是我漠视了妈妈的关爱和老去，还有平凡中的不平凡。
妈妈以为我不注意，躲进了一个大院的小单元里。她知道，如果不甩掉我，一定会被我劝回家，又要在气头上去对我爸了。现在对妈妈而言，见到我爸，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比吃不到鸡蛋还要糟糕很多倍！老妈也是，您躲得过我吗？就让您庆幸十分钟吧，您在单元里，我在大院外。我的视线里看不到妈妈，但我仿佛可以看穿那些水泥和钢筋的隔墙，感受到妈妈的存在。
卖茶叶蛋的就在不远处，附带着卖的还有甜玉米棒。真想过去买几个茶叶蛋给妈妈吃，哄着她消消气回家见老爸。可我知道买来的那几个鸡蛋是多么渺小，小到就像鹌鹑蛋一样！她是不会吃的，好强倔强的妈妈也绝不会让我看到她仿佛已若无其事的样子。天已黑到晚饭时分，若真的买了来，妈妈更关心的还是我吃。我琢磨着与其那样，还不如不买。此刻，我受不了鸡蛋的味道，让我难过的味道。
我不禁埋怨起老爸，呵斥了妈妈几十年。他那招牌式的责骂和目露凶光的面孔立刻浮现在我的眼前。老爸身体不好，也只有在他骂人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他的精、气、神来！真的，我甚至很难回忆起他帮妈妈做过什么家务，洗碗？或者拖地？抑或其他什么？那为什么还要总是责骂连一个鸡蛋都舍不得吃的妈妈？我忽然有一点莫名其妙的窝火，我弱弱的拽着衣服里的口袋，恨不得拽出一个洞来！老爸总说他是富贵命，使婢差奴的命。唉！真是富贵，多么的悠然自得！妈妈要是今晚真的不回家，恐怕老爸连晚饭都吃不到口了。
老妈陪我在湘江河畔看铁公桥的火车，这座桥下面走铁路，上面是公路，由前苏联援建。
我若无其事的守在大院门口，单元里的妈妈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身子，慢悠悠的瞄着我，估计她还在琢磨我没有离去的原因，坏了她可以恨恨不归的好事！我想，与其这样耗着不知时辰，还不如走过去催她回家。要知道，老妈要是彻夜不归，对我而言，那也同样是件比吃不到蛋白还糟糕的事情。
妈妈无奈的走了出来，夜幕下的单元口成了妈妈再次数落起老爸的新地方，顺带着数落数落我，最后她一遍遍的数落着上天，说上天为什么不长眼睛？为什么不收走人世间的她?她就可以一了百了，耳根清净了，这样就再不要去面对老爸的尖酸刻薄了！她的波罗经念的我脑袋里嗡嗡作响，就像给我上了一个金箍子似的。我心里面咬牙切齿地想着， 我怎么可以没有妈妈？您不愿面对老爸，连我和弟弟也不要啦？我压抑到了极点，情不自禁的也开始数落起老爸，只有那样，此刻的我才不会爆炸！
妈妈看到我也数落老爸了，她诧异的解气似乎又有些不安。她的转变怎么那么快？妈妈解释着老爸对我的不是，一遍一遍的申明着老爸对我的关心，我却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我一边说一边向家的方向走去，妈妈无奈地跟在后面当着爸爸的律师！
从进步巷走到雁城路，要过四个街口，我和妈妈走了二十多分钟，爸爸成了这一路的话题；在人生的路上，同样要过生活中的无数个坎，爸爸成了妈妈和我还有弟弟这一路的主题。摊上这样的老公，是妈妈的命；摊上这样的老爸，是我的命。
老爸的证照
开门回家后，卧室里昏暗的台灯下，老爸独自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旧报纸。他是孤独还是孤单呢？孤单是一种寂寞，孤独是一种境界。爸爸不孤单，妈妈相濡以沫，陪伴终老；老爸一定是孤独，孤傲自负，孤独求败！
时钟指到快二十一点，果不其然，那个自称有着富贵命的人却还没有用膳！是！一定是用膳，绝不是恰饭！有着富贵命的人是不恰饭的，必须是用膳！只是妈妈却只下了三碗米粉，老爸的那碗最多！
真的是饿了，妈妈能回家我真的很高兴！我习惯性地在米粉里翻找着藏在下面的鸡蛋，夹心蛋！没煮熟的蛋黄就不会粉粉的令人讨厌了，妈妈记住了我的习惯。轻轻地咬一口，我突然如电光火石一般，百感交集起来。还是那样的鸡蛋，却已是不一样的味道！我偷偷的瞄了一下妈妈的碗里，眼泪却已悄悄的滑落，我不知道妈妈的碗里有不有鸡蛋，模糊的视线里我却能看到妈妈的身影，被泪花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妈妈，我爱您！是您让我从小到大能吃到不一样的鸡蛋，夹心的，糖心蛋......
我和老妈 2021年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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