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湖南人(湖南人为什么人心比较坏)

圈圈笔记 86

在古代,一个人要死很容易,徭役、战争、疾病、瘟疫、灾荒等,那种感觉就是,总有一款适合你。如果不死,要活下来,还要搞出点名堂,难度就是骨灰级的。

唐代湖南书法家欧阳询就是这样一位骨灰级玩家,人生就像过山车,即使签了生死状都不可能这样玩。他是南陈皇帝屠刀下的漏网之鱼,隋文帝、宇文化及、窦建德、李渊,甚至太宗都想要他的脑袋,跟轮战似的。

每一次,大家都以为他要玩完,但他每次都能死里逃生。就这样,他混了三个朝代,比任何一个想砍他脑袋的领导都长寿,人生跟开挂似的,最后混了个非常浮夸的荣誉——翰墨之冠。

❶ 长沙豪门大族

聊欧阳询,不能不聊他们家。

早先,他们家一直在南朝混,就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那个南朝。他们家一直是长沙的豪门大族,但真正崛起始于他的祖父欧阳頠(wěi)。

欧阳頠是南陈开国元勋,官至车骑大将军、司空公、广州刺史等。车骑大将军相当于军区司令员,司空公则位列三公。欧阳询父亲欧阳纥(hé)承袭爵位,出任大都督、广州刺史等职,将牛逼进行到底。

南朝是由汉人建立的,历经宋齐梁陈四朝共169年,换了24届皇帝,7年一届,基本上过把瘾就死,把皇帝这个职业搞得相当高危,但依然前赴后继。

北朝是由鲜卑人建立的,由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和北周构成。《天龙八部》里的慕容复,他们家就是慕容鲜卑,李世民祖上是拓跋鲜卑。

南北朝一直隔着长江和淮河交流,最重要的交流就是战争,都想做对方的掘墓人,相爱相杀,国家基本乱成一团。北朝不仅和南朝打,还要和更北边的柔然打,妥妥地双打。花木兰替父从军,打的就是柔然。

皇帝成天琢磨总有刁民想害朕。刁民成天想着倚天屠龙,君臣日常信任危机。

在陈宣帝看来,欧阳是开国元勋,荣华富贵啥都不缺,你们家就应该做个安静的土豪,腐败堕落,安静如鸡。但欧阳纥不仅不堕落腐败,还勤政爱民,深得百姓拥护,你想干啥?

另外,朝廷有一帮人看他们家不爽很久了,天天在陈宣帝面前给他挖坑、上眼药。说他天天和大臣勾搭厮混,夜夜把酒言欢,说他下班后在家试穿龙袍,府上还隔三差五出祥瑞,搁谁当皇帝都心虚嘛!

当然,欧阳家族能一直豪,核心技能是站队,说他们家和大臣们勾搭成奸,也不算冤枉。另外,他们家本来就有黑历史,贰臣嘛!当初,欧阳頠就是一脚踹了南梁,才转投南陈的。

于是,陈宣帝征召欧阳纥为左卫将军,并催他赶紧去建康(南京)上班。左卫将军是保卫京畿的武装长官。欧阳纥心想,老陈!你怀疑我要害你,又要我去保护你!你当我傻吗?

历史上,无数人面对过这类问题,但套路从来都没变过。曾国藩打下天京后,老佛爷也要他去直隶上班。老曾多机灵啊,知道玩儿陈桥兵变风险太大,于是就去了直隶,然后日常在奏折里写错别字,暗示老眼昏花,要告老还乡,最后软着陆。

但欧阳纥毕竟才33岁,还想追求进步嘛!公元569年,双方就打起来了。打得难解难分之际,欧阳纥的一块心病犯了,冯冼军事集团和陈宣帝结盟了。

所谓冯冼军事集团就是冯家和冼家联姻而形成的集团,有钱有地又有人的大豪族,皇帝都怵三分。其实,欧阳家族能在湖广做大,就是因为朝廷搞离京平衡玩均势,结果冯冼家族没制衡得了,反而养蛊了欧阳家族。

这时期,冯冼集团的首领是冼夫人。这女人不得了,先后被七朝君王敕封,被尊称为岭南圣母,是维护国家统一、促进民族团结的英雄,连总理都说她是中国巾帼英雄第一人。

她当然不会跟着欧阳纥瞎起哄,搞分裂嘛!于是,欧阳纥就把她的儿子冯仆扣为人质。把地头蛇惹了个扎实无缝隙,然后就倒了血霉。冼夫人立马率岭南众豪酋引朝廷大军入粤。结果欧阳纥还没咋折腾,就歇菜了,落了个满门抄斩。

13岁的欧阳询恰巧不在家,听说全家被杀,第一反应是来了个土遁,无影无踪。其实,对于那会的欧阳询来说,死是最简单容易的事,活着反而是在地狱里。

❷ 惊险刺激的过山车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补刀,灭门之后,欧阳询成了通缉犯,顺利过上了亡命天涯的日子,心态碎了一地。

好在两个月后,皇太后嗝屁了,陈宣帝大赦天下,欧阳询捡回一条命。最后,江总收留了他。别奇怪,这哥们就叫江总,和欧阳询老爹关系很铁。他既有百战沙场碎铁衣的威猛刚烈,又能写屏风有意障明月,灯火无情照独眠等闺怨之词,是著名的重金属艺术爱好者。

他不仅收留了欧阳询,还教授他文学、筹算和书法。欧阳询广泛阅读各家经典,对《史记》《汉书》《东观汉记》尤其精通。但他过得很不好,孩子嘛!内心世界总是敏感脆弱的。但他也没地方可去,结果在江家一呆就是20年。

终于熬到陈叔宝当皇帝,就是著名的陈后主,一个被当皇帝耽误了的诗人和音乐人。这哥们非常喜欢江总,就把他提拔为宰相,倒不是为了治国理政,而是为了更好的花天酒地,诗酒唱和,翻后宫牌子玩。

在江总的帮助下,陈后主的才华终于被发掘出来了,写了首代表作《玉树后庭花》,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杜牧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说的就是他,还让他成了反面教材的典范。

这对活宝就这样把南陈给玩完了,陈亡之后是隋。江总因为坚持不懈,努力陪着陈后主堕落,让陈亡跑出了加速度,成了隋朝有功之臣,任职上开府,没啥权力,但足以让他躺平安享晚年。

对于32岁的欧阳询,隋文帝本想咔嚓了事。一审才知道,天呐,他祖上反抗过南陈,还被满门抄斩。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家族黑历史瞬间被洗白,还成了他的第一桶金。那就当个太常博士,搞搞祭祀工作,写写祭文吧。这一写就是30年。

公元619年,宇文化及造反称帝,本想除掉他,但他的字写得实在太好,再次留用。一年后,窦建德又领着一帮农民杀过来了。擒杀宇文化及,又把大刀架在了欧阳询脖子上。但窦建德不仅没杀他,还封他为三品太常寺卿,朝廷祭祀最高长官。为啥?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是个非常繁杂琐碎、规范严谨的体系,一般人根本搞不定,很容易给祖宗丢脸。窦建德是个文盲,靠军功上位,怎么会懂这些嘛。所以有着30年祭祀经验的欧阳询,属于高精尖人才!

公元622年,李世民大破窦建德,屠刀又来了。但李渊又没杀他,还给他封了官。为啥?因为他曾与李渊在隋朝同殿为臣,两人就着花生米喝过二锅头,还私聊过人生和理想。

李渊授予他正三品侍中,管理外邦,相当于外交部部长。因为字写得好,大伙都把他写的大唐国书当艺术品收藏。高句丽还派专人来求书法,欧阳询不给,他们就去李渊那里上访。

多说一句,这里的高句丽是东北黑土地上的政权,不是高丽,更不是棒子,虽然良心棒子希望是,但真的不是。一字之差,看着像花露水和香水的关系,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渊非常酸葡萄,不意询之书名,远播夷狄,彼观其迹,固谓其形魁梧耶!没想到你这么出名啊!如果只看字,还以为你身材魁梧,风度翩翩呢!这话听着像表扬,其实暗讽欧阳询相貌丑陋。

❸多走一步的辉煌

公元626年7月2日,李渊还在等西游的白鹤,李世民就发动政变,灭掉了哥哥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全家。那天的长安城血流成河,支持太子与支持秦王的贵族火拼,杀得昏天黑地。长孙无忌(他妹是李世民媳妇)全家出动,连厨子都拎着菜刀冲出去了,最终李世民胜出,太子一党被团灭。

那会,日常劝说太子除掉李世民的魏征,全家人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太宗来取人头。欧阳询因为早先和太子勾勾搭搭,这会儿也做了最坏打算,准备再次迎接满门抄斩。但太宗胸怀大得常人无法理解,不但没杀他俩,还把魏征的铁嘴铜牙留着抬杠,把欧阳询的妙笔留着生花。这种剧情,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太宗给欧阳询的官职是太子率更令、弘文馆学士等,便于发挥书法特长,但没有像魏征那样成为近臣。作为资深书法爱好者,太宗从不与他探讨书法,但深知他的书法造诣。

公元632年,在九成宫避暑时,太宗竟然用棍子在干涸的土地上戳出了一眼泉水,命名醴泉。大家都说,皇上万福,这是祥瑞啊!于是,太宗命魏征撰文,欧阳询书碑。你看这青史留名的搭配,服不服?

好钢用在刀刃上,这是太宗唯一一次钦点欧阳询书写碑文,这就是闻名后世的《九成宫醴泉铭》。此时,欧阳询已是75岁高龄,早已一切看透。

后世对《九成宫醴泉铭》评价很高,说是楷书史上难以逾越的高峰。为啥?说是没了早期作品的刚直、中正和硬瘦,多了几分超脱、随意和圆润,其实就是不折腾、不在乎了。

作为中国书法史的高峰,唐代诞生了许多书法大师:虞世南、褚遂良、颜真卿、柳公权、怀素……阳询排名并不靠前。那问题来了,为啥他会被后世誉为翰墨之冠,为啥书法入门要学欧体?

这事主要和科举有关。科举起始于隋,发展于唐,鼎盛于宋,隋唐科举门槛高,风险大,颜如玉和黄金屋基本是富人专供。普通家庭不仅难以承担学费、资料费、赶考费等巨额支出,更难以承受彩票似的录取率,投资很容易打水漂,自然就没有积极性嘛。

宋代,活字印刷让信息传递成本降低了几个量级,更多人加入游戏。平民教育倒逼科举规范,字体规范就是重中之重。想想就知道,一场考试下来,篆、隶、草、行、楷啥都有,不仅没法阅卷,也分不出书法水平高低嘛!

楷书形体方正,笔画平直,可作楷模,欧体成了标准。此外,他比同时代的书法家多走了一步,著述《八诀》《传授诀》《用笔论》《三十六法》等方法论,手把手教大家写楷书。

宣和二年,《宣和书谱》将欧阳询的正楷评为翰墨之冠,这事还是瘦金体创始人宋徽宗钦定的,相当于官方认证,入门学欧体就是从那会开始的。其实,书法入门学欧体,入了门就很难再出门,被锁死在屋里的风险极大。

后来,楷书又演变出宋体。1916年,丁辅之和丁三模仿宋版书籍,设计了一套新字体——仿宋,这就是Word里面使用率最高的宋体和仿宋。

❹ 尾声

绝大部分人的一生,基本会被出生家庭和所处时代所框定。例如,同样的你,投胎在上升的中国、落后的非洲、稳定的欧洲,最后肯定是三种不同的结果。

家庭出身无法选,时代发展不可逆,欧阳询从来就没有选择权,一直被时代挟裹向前。如果我们是欧阳询,可能早就人间不值得,躺平了。

但他在被时代挟裹的同时,总是比别人多走一步。而且他貌寝侻,自卑又腼腆,这样可以把大部分社交时间用来抓学习、搞研究,这就是内向型人格优势。

其实,除了书法家,他还是文学家、史学家、祭祀专家,多专多能,他几乎在每个层面,都走得比同时代的人要远一些。

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是谈点自己的感受,并不是鼓励大家向欧阳询学习,这个操作太复杂了,高难到有毒。但大家确实可以在日常工作学习中,多走一步,把自己再逼一下,大脑阀值就会提升一点,时间一长,可能就重新认识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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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超级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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